暮色

［启强］Shameless 无耻至极（1）

Shameless 无耻至极

“你见过太阳吗？”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北半球永不坠落的那个……你见过那个早晚像一团火焰、中午像是最明亮的白炽灯，会升起、会落下的太阳吗？”

“你想再次见到它吗？”

“好的，从现在起，我们是同志了。”

（一）

公元2078年，木星危机后第四年。

“说！东西哪来的？”锤子一把把那个不识好歹的地下城老大，走私装备和酒精的男人摁到了墙上，恶狠狠地问。

他们现在身处北京市第三地下城，靠近城市边缘的灰色酒吧中。

几分钟前，酒吧里霓虹闪烁，台上的兔女郎正在热舞，突然间灯光大亮，醉生梦死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警冲进了这片法外之地。

酒吧的老大绰号一哥，在第三地下城也算个有名有姓、跺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了，身边小弟无数，但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冲进来的职业打架的控制住了。

“锤子！”医疗兵周倩正在疏散顾客，看见脾气暴躁的伙伴，皱了皱眉，“冷静点，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锤子闻言，慢慢地放下了一哥。

一哥心知来者不善，在脸上堆起笑容，道：“这几位兵哥兵姐怎么称呼？什么事儿需要兄弟帮忙？我们好好说。”说着，他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也默默地退出了酒吧，外面的顾客早跑了个干净，一时间，方才还群魔乱舞酒吧就剩下他们几个人。

“这儿没外人了，什么事您们告诉我一声啊。”一哥搓了搓心口刚才被锤子摁住的地方。

周倩走过来，将一块破碎的通讯屏连接着半块外金属骨骼手腕碎片放在他眼前：“这东西你认识吗？”

一哥一脸纳闷，凑近看，马上别过脸、皱起了鼻子：“我靠，这多大的血腥味啊？臭成这样？先头的主人死得多惨啊？”

“住口！”锤子大怒，好像眼眶有点发红。

“我就问你，这东西是不是你卖出去的？”周倩严厉地问。

“这位……madam，”一哥想要狡辩，“我吧，虽然小打小闹，经常走私点防护服什么的，这外金属骨骼谁不知道是你们联合政府军的东西？我是不敢碰的。”

“别撒谎，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这件装备是从你这儿流出去的。你是从哪弄来的？”

“真跟我没关系，”一哥捶胸顿足，就差没哭天抢地了，“我就是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弄政府军的东西啊，把我当飞船派给逮起来了，我冤不冤啊。”

“我警告你，少给我装啊！”锤子不耐烦，正想继续说什么，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巨响，好像是爆炸的声音。

“什么？”锤子一惊，和通讯兵溜子一起冲出门外，只见整条街道的一片黑暗，像是变电箱炸了，几秒种后备用电源启用，一盏盏街灯又由远而近亮了起来。

“不好，周倩！”两人察觉到了陷阱，又重回了一哥的据点，掀开门帘，只见周倩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知觉。

一哥站在旁边，把刚才吃了一半的串儿拿起来，咬下了上面的肉。

“这姑娘不错，”他含含混混地说，“看到停电了，第一反应还是保护我这个平民……我反手就给了她一针镇定剂。平常给哨兵兄弟们用的，这姑娘是向导吧？七天之内是醒不来了。”

锤子和溜子狠狠瞪着他，机械步枪在自动上膛。

“我劝你们别这么激动,”一哥说，抓起了旁边茶几上一卷粗粗的电线样的东西，把一端金属平面对准了人事不省的周倩，“高压电，我要是一个没拿稳，这姑娘就变成碳了。”

“你要干什么？”溜子问。

“什么叫我要干什么？”一哥恼火道，“这么多年，还没哪个王八蛋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们几个冲进来，多他妈影响我名声和生意你知道吗？”

一哥的手下也纷纷从外面进来了，端着各式的武器，团团包围住了锤子和溜子，方才的停电，就是他们的手脚。

“放开周倩！”

“什么呀？”一哥冷笑一声，嘶叫道，“你们把武器放下！不然我弄死她！！”

突然，一声轻响，房间里的灯又闪烁了一下。好像所有的玻璃都在轻轻震颤。

“你们没把电箱接好？”一哥问手下。

“不是不是，“手下忙说，“这不是我们干的。”

“地震！”一人惊恐叫道。

移居地下城后，地震是人类最害怕的自然灾害了，众人一窝蜂向外涌去。

一哥也乱了手脚，抬脚想往外跑，被周倩的外金属骨骼绊了一下，高压电源脱手，眼看就要落到周倩的身上。

“不！”几个人都离得太远，来不及救援，惶恐地睁大了眼。

酒吧中所有的玻璃橱窗同时发出暴裂的声响，好像有风从不知名的地方灌了进来。

一哥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到了墙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转移了位置。

他缓过气来，抬起头，只见一个瘦削高挑的男子站在他刚才的位置，高压电线在金属头离周倩面庞不到5厘米的地方，被他握住了。

男子转过头，看了看一哥，他有一张英气勃勃又混着少许邪气的脸，右边额头到脸颊有一处狰狞的伤痕，让人过目难忘。

那边锤子和溜子一起欢呼了起来：“户口！户口你来得真及时！”

“别叫户口！”男子实力惊人，一来就摆平了一哥和他的所有手下，只是说话时，还有少年争强好胜的习气，“叫刘启！叫启哥。”

那边溜子冲过来，将周倩扶了起来，按了按脖子上脉搏，才松了口气：“没事，昏迷，很快就能醒了。”

锤子又想冲上去把一哥暴揍一顿，一哥靠着墙，双手抱住了头，锤子却被刘启拦了下来。

“别一来就动手，”刘启说，“一哥是个明白人，好好说话他能听的。”

那边一哥也顺杆子往上爬：“早说你们是刘启的朋友啊，我和刘启……我们是哥们儿，刘启第一次上地面，那两身衣服还是我给送的。”

刘启笑了笑。

溜子将周倩手中攥着的金属外骨骼碎片取下，递到了刘启的手中。刘启掂了掂，笑笑走到一哥跟前：“一哥，您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呀？军用外金属骨骼，哪弄来的？”

一哥说：“刘启，你可别跟他们一样冤枉我，这什么我见都没过！”

“真没见过？”刘启说，“那个贼可供出来是你卖给他的了。说出来，就算帮我们个忙了，这大恩我记着。你看看这缝里还有干了的血呢，原主人不知道遭了不少罪。”

一哥眼前突然闪过几幅灰色的画面，只有地上的血是暗红的。一哥咬咬牙，依旧嘴硬：“我真不知道啊。”

刘启的眼神似乎变了变，嘴角的笑容没有变，转头对锤子和溜子说：“他说真不知道呢。”

锤子和溜子都冷笑了声。

刘启回过头，看着一哥，突然单手攥住他的衣领，外金属骨骼手臂发力，一下把他举得双脚离地，后背今天第三次撞到了墙上，脊柱感觉断成了几截。

“这装备的主人是个英雄，木星危机时是我们的队长，他牺牲得很英勇，为了保护我妹，一个平民，他被建筑废墟砸死了。”

一哥被他扼制得喘不过气来，干笑着勉强说：“英雄！佩服佩服！”

“他牺牲后，我们怎么也找不着他的遗体，连遗体带装备一起失踪了。”刘启继续说，“原本我们以为他的遗体是被引爆木星的充气波给送走了，想不到，上个月，在辽宁抓到几个袭击行星发动机的人，其中一人身上的武器，一检测，居然是从队长身上扒下来的。”

后面锤子脸上露出怒容，似乎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一步，到一哥身边。刘启伸手，阻止了他。

“这几位大哥打听许久，才知道东西是你卖给他的。说实话吧？哪来的？我们不跟联合政府告发你。”

一哥眼神有些犹疑，但还是假装哀嚎：“我真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冤枉我，带过来我跟他对峙！”

“哦，”刘启脸上也在笑，突然手上加重力道，原本一哥还能呼吸，这下动弹不得，脸上也因为缺氧变得煞白。

“那我就只有把你宰了，”刘启慢慢说，“你真以为你的小弟们对你有多忠心啊？以后你的地盘就归我了，我从他们手上把你的人脉资料都拿到，慢慢梳理，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一哥脸色已经慢慢发青，他求救地看向锤子，用尽全身力气说：“我是平民，你们会上军事法庭的。”

锤子慢吞吞说：“他也是平民啊？平民之间的争斗，我们不方便管。”

几个人都笑了笑。

刘启回过头继续看一哥，手臂外金属骨骼仍在加重力道，刘启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消失，似乎真的发了狠。

“釜……山……”一哥在失去意识前，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